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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苏力,法为何物?

2006-01-30 11:41:39 作者:南弓 来源:北大法律学生网 浏览次数:0 网友评论 0

竹杖芒鞋轻胜马,谁怕?一蓑烟雨任平生。
  ——摘自苏轼词 定风波

  我迫切地想说说法理教研室的朱苏力老师。他实在很特别。

  一 你是什么主义者

  第一次产生这个疑问时,我对苏力怀着一种近乎痛恨的心情。那时在昌平园听了他的一次讲座,讲座的气氛很热烈,掌声和笑声一直伴随其始终。当心跳恢复正常后躺在床上,我感到了一种从未有过的痛苦:原来所顶礼膜拜的那种社会公正一下子黯然失色了,反司法腐败和法治化也被他推上了审判台,并在他的拓伐面前显得柔弱不堪。面对理想的溃败神圣的倒塌,我不禁想问他:
  你是不是“无恶不作、破坏一切”的后现代主义者?
  看苏力的文章,会发现一些并非传统意义上的法学家、思想家颇受其青睐,而且他在批判一系列的法学或伪法学命题时,经常采用与他们相似的方式方法。怀着复杂的心情合上《法治及其本土资源》,我仿佛看到了后现代主义的"幽灵"在它那黛青色的封面上击节歌舞。
  带着种种疑问,我读了他的《后现代思潮与中国法学和法制》,文中表明了他对后现代的一些认同,却明确表示作为一个担负着建设任务的法学研究者,他决不会做一个只知批判与否定的后现代主义者。
  在一次讨论会上,苏力给出了这样的答案:
  “你是实用主义者吗?”
  “是。”
  “你认为‘存在即为合理’吗?”
  “是。”
  斩钉截铁,毫不含乎。
  或许主义并不重要,值得我们反思的是:为什么他从不把那些大得吓死人的口号挂在嘴边,在条分缕析的生活实例中却让人感到了理论的明晰亲切和讲述者的机智深刻?

  二 你为什么背离了“山姆大叔”

  在法治狂飙掠过的中国法学界,我意外地听到了一种来自“异类”的声音:一个民族的生活创造了它的法律,而法学家创造的仅仅是关于法律的理论。更让人吃惊的是,这声音来自苏力,一位曾与“山姆大叔”“相濡以沫”七年之久的归国学者。我原以为他对法治有更多的话语权。
  作为一个对“法治”洞察到毛孔的“把握先机者”,不在社会思潮的浪尖上行走,反而穿上了草鞋,开始研究这个泥土里生长起来的民族的生活。这不能不让人发问:
  “你为什么没有留在美国?”
  “我出国前就打算以后回国。这是一种责任。”
  “你研究法治,为什么看重本土?”
  “我不相信经验以外的东西。”
  “你的思维方式是受留美的影响形成的吗?”
  “不完全是。很多人都留过美,却不一定都像我这样思考。这是由一个人的性格、经历决定的。问题关键不在于是否留过美,而在于是否有意识地去分析生活中的具体问题。”
  不知苏力的背离能否让法治论者略微冷静一下,无论如何,他也逃脱不了具有“绿卡”情结诸公的指责。

  三 你为什么不写大部头

  苏力的《法治及其本土资料》再次重印,新作《阅读程序》(论文集)也即将出版。怀着对法学研究灿烂前景的渴望和对中国法学早日摘掉“幼稚”帽子的期待,我仍在想:有如此深厚的学术功底和极其喜人的学术创造力,他为什么不写一部惊天敌泣鬼神,建成自己“法律帝国”的传世大作,去改变关注法学的人们那无奈的目光呢?
  他没有自信,我最初这么猜测。
  “时间是有限的,我只能去做那些我认为更有意义的事。如果真有必要我可以将论文进行删补连接而形成自己的一部专著。但问题的关键是:这样做真的有意义吗?我甚至怀疑有没有一个法学的体系存在。”
  苏力的回答让我感到震惊,同时我不禁自问:我为什么会(是什么让我)把建构体系当作法学振兴的必由之路呢?我为什么会对一种理论有如同救世英雄般的渴望呢(天那,理论是如此丰富多样)?长期以来,我是否总在一个巨大的阴影下思考,虽然丑态百出却仍能怡然自乐呢?
  同学们说读了苏力的文章很受启发,觉得找到了一个对话者,而不是一个命令者。
  那么,写作又是为了什么呢?我沉思。

  四 你为什么如此坦然

  在我心中有这样一个偏见:凡是优秀的北大教授总能振臂一呼,应者云集;金口一开,群情激奋(像希特勒一样)。我感觉到凭苏力的思想厚度与语言魅力,他足以去拥有那种领袖般的荣耀,可他却弃之如草芥。读他的文章和上他的课时,我都会感到自己的情感一下子由幕前回到幕后,而思维却开始粉墨登场,成为台上唯一的主角。说实话,思维唱起戏来很棒,可却不加雕饰简单朴实;情感的戏唱得很糟,可却打扮得花枝招展,惹人喜欢。我该选择谁做主角呢?或许标准只有一个:
  我是去听戏,还是去选美?
  由于没有煽动,情感由台前退到了幕后;由于智者的坦然,思维才开始闪光。而我们要靠什么去解决问题呢?情感,还是思考?
  苏力上课分析问题时最爱用的一句口头禅是:不是那么一回事。语气坚定而自信,随后的说理与分析使人不得不放弃对那种表达方式的不屑。看到一个个原先被认为是先验的或常识性的命题被打翻在地时,我总是不由自主地开始反思:在很多情况下,偏激的思想和伪造的情感是否掩盖了事情的本来面目,让自己离永恒与真实越来越远了呢?当人们激情澎湃地去呼喊正义时,是否遗忘了正义最初的池义?
  在苏力的课堂上,我从来没有听到过他对学生说将来一定要怎样怎样,现在要向哪个方向发展。他只是在不停地分析,不停地说理。这样的坦然是否应该为一个“灵魂的工程师”所拥有呢?作为一个老师,苏力合格吗?
  “无论我现在对学生说应该维护社会公正,或是要去投身学术,将来决定其选择的,都是其性格和所面对的具体的现实生活情况。如果我现在讲好课,多写一些有价值的论文,不正是对他们最好的引导吗?”
  做人应该坦然,生活不是靠说的而是去度过的,听完后我想,作为学生,作为法律系学生,我需要老师给我些什么呢?

  五 法学研究的意义何在

  “……学术研究的价值在于它的交流(包括思维的训练)这种形式,而不在于其交流的信息本身。”(《后现代思潮与中国法学和法制》)带着对这段论述的惊诧与怀疑,我不禁想:苏力怎会“自我贬损自取灭亡”呢?他曾对我说他写每一篇论文都极其用心——“用整个生命去投入”,他备一次新课需要两天左右的时间……这一切的一切仅仅为了“交流”?
  “是的,为了交流,为了形成共同的学术团体,创造对话的机会,同时训练思维。在这一基础上,有可能促进中国的法制建设。”
  不容我瞠目结舌,他的确是这样回答的。
  为了说话的机会,人可以用一生去倾注。
  为什么在他那里只有真实而没有所谓“神圣”?为什么这种平实反而使他的论著在学术界卓尔不群?为什么我——一个普通本科学生与他交谈时,他会那么热情与专注?他从没有说过为什么要留在北大、他在追寻什么,可我却在对话中不由自主地联想起了苏格拉底,想起了“柏拉图学园”……
  重要的不是怎么去说,而是怎样去做。

  六 诗意的学术人生

  “对生命,对死亡投上冷冷一眼,骑马者向前”(叶芝语)是我对苏力最初的印象,而在一次次交谈和反复读其著作后,我发现这是一个天大的误会。看看他“冷酷”的诗意情怀吧:
  ……
  (戴安娜)的灵魂安息了,她身后的这个世界却还在焦躁不安。……我和你都深深地嵌在这个曾使戴安娜不幸的世界之中……(《我和你都深深地嵌在这个世界之中》)
  ……
  假如没有一个全能的上帝,假如人类的历史不是重复往返的,假如具体的现实生活具体无限的丰富性,假如每个人的体验都具有某种不可替代性,假如人的生命是有限的,那么我们就可以说到目前为止的一切知识都只是阐释学上的“偏见”,每一种知识体系都是一种地方性的知识,昔日的学者、思想家没有、也不可能穷尽一切知识。(《什么是你的贡献》)
  “诗”,原来可以这样写。
  透过纸面,走出课堂,我看到了一个开满鲜花的大园子,诗的芬芳飘出栅栏,智慧的花香沁人心脾。我知道,那就是苏力的学术家园,那个让他生死相许的地方。

  苏力的思维很有独创性,或者说他有很强的求异思维。——97 艾 飞

  先生坚守自己的立场,宽容地对待异己;先生关注现实又清醒地超越于其上。
  遇到先生,是学人的幸运。
  他总是提前到达教室,他总是西装革履,精神饱满地站在讲桌前,他总有办法让我们思考,让我们欢笑。
  我们爱看先生的书,爱听先生的课。
  ——96 刘亚玲

  我感受最深的是苏力作为法学学者所具有的那份责任感。——97 赵文艳

  苏力距我很遥远,可读他的文章时,却感到他就在眼前。——97 吴菁霞

  苏力:沧桑的脸上写满了理性;目光深邃,似乎时刻在挖掘本土资源。落寞时,固守着精神的家园;腾达处亦无喜无悲,任臧否的风声在耳边呼啸而过。学者风范,无过于此。——96 易 平

  他渊博的学识,谦逊的态度,独特的个人魅力,时时昭示着我们怎样读书,怎样为人。——98 张一诺

  他最大的特点是培养我们的独立思考能力。——98 高 翔

  他是一个爱吸烟的人。他长得不太“酷”,可是他幽默风趣,魅力绝对不俗。——98 任 为

  苏力是“黑色”的:在近乎无懈可击的逻辑后我却能感觉到他的激情。——98 祁燕泰

  我是从他那里开始认识法律、热爱法律的。——98 韩雅雯

  在我们的课堂上,在我们的心中,他刮起的是一股股旋风。——98 王斯曼

  苏力的多学科交叉研究的方法给我们展示出了一个更加精彩的世界。——97 胡爽

  苏力是学术思想上的彻底实用主义与个人气质上的浓郁浪漫气息的完美结合,是理智与激情的集大成者。
  苏力的文章无论对于法学还是文学都堪称上品。
  ——96 凌 斌

  苏力使我们沮丧,苏力使我们困惑,苏力使我们思考。——97 程秀强

  先生是党员,且是十分活跃和优秀的共产党员,诧异之后,我由此得知先生是个很入世的人,对社会怀有一种学者所特有的深切关怀与实在的焦虑。
  我们女孩子比较关心男老师的婚姻状况,我曾多次正色告诉我的朋友:朱老师有一个十分美好的家庭。是的,我曾远远望见过他端庄的妻子与活泼的女儿,然后乐颠颠独自想象着先生在家中做丈夫做父亲该是怎样的情形。一次在吃饭席间我说起来朱老师的著述序言中每有:“感谢我的妻子周云博士”,先生羞涩地笑笑,回答说:“那是一种虚伪。”惹得众人大笑。我想:坦荡若斯,才能畅言至此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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