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婚:女儿过亲历记》连载之十六
2006-09-13 12:09:48 作者:宋兆麟 来源:http://book.travel.sohu.com/ 浏览次数:0 网友评论 0 条
第二部分 “肖波”访谈录
第16节 摩梭人走婚个案(1)
(一)女人的说法
例1:杨格库米(53岁)
我家是俾子,世世代代伺侯人。13岁那年,我第一次穿上漂亮的衣裙,心里正高兴,土司喇宝成家来人通知,要我去他家当大小姐喇才翁的丫头。这样,我就成了一个家奴。
喇才翁与我同年,她啥事不干,成天爱打扮。我清晨给她梳头,晚上给她洗脚,收拾打扫,做饭洗衣。她穿得出众,但长得一般;我粗服旧衣,却引人注目。
我发育较早,15岁已经是大姑娘模样。有人说,我是多夸村4个美人之一。在我的家里,常有人去打听找我当阿注的事。妈妈说我年小,总是回绝。可是,已有豺狼在暗中盯住我了。
土司的管家喇宏民,大我十岁,是有老婆的人,他看我如花似玉,早就起了歹心。有一回,我背柴回来,他躲在门后,等我一进门他就把柴甩了,把我拉到草楼上强占了。打那以后,他要找我就做个暗子,把石子丢到我的脚边,我就得乖乖地听他摆布。有一个富裕人家的姑娘李库母,原来是喇宏民的阿注,喇宏民强占了我后,就很少去找她,她很嫉妒,唱歌骂我说:“我是狮子山上的清泉,要最勇敢的小伙子才能尝;你是大路边上的泥塘,任何人都可以踏!”我也还击她说:“任你如何诽谤,大风吹过天空仍然晴朗”。
当时我年纪小小的,对交阿注这种事还不理解,喇宏民三天两头揪住我,我是有苦难言。后来实在受不了,我就躲他,他很气急败坏,骂我:“不跟我没你的好!”第二天,他借故挑我的毛病,往我的小脚子上踢了一脚。之后,我再也不理他了。
这一年,来了个三区土司,随他来的俾子中,有一人叫王明宗,他看上了我,用积蓄买了两件衣服、一双鞋、两陀红糖,两陀茶,他把这些东西送给我妈妈,要求与我交个阿注,他心很诚,到家就帮妈妈干活。妈妈就同意了,但还没等与我见面,三区土司就离开了多夸,王明宗也跟随离去了。
16岁那年,喇宝城的狗腿子喇阿车又打上我的主意。一天晚上,我给小姐洗完脚出门倒水,喇阿车拦腰抱住我,把我拉到楼梯脚下强迫我与他同居。第二天,他又来拉,我实在生气,叫出声来,小姐们撑灯出来,照见了他的丑态,把他骂了一顿哄走了。不久以后,他借口说我把垃圾扫到他的身上,打了我两巴掌。
我平时住在土司家,偶尔有机会和母亲团聚,她常说起有人想找我做阿注。有个叫喇拉底的,竞然敢跑到土司家去找我,送我一件上衣、三块钱。在衙门里找个无人去的墙脚下,我们相聚了。
我17岁那年,妈妈给我找了一个长阿注。他是前所人,名叫阿沙皮措。是前所二大队的俾子,常随二大人来多夸左所。前所粮食出产好。多夸的女子愿意找那里的人,每逢荒月可以帮助一点口粮。阿沙皮措家又比较富裕,所以妈妈就应承了。他第一次来,送的礼品并不多:一件黑布上衣、一条腰带、一双鞋子。他长得不高,黑黑的,但心肠好。在土司家哪个想欺负我他都帮我解围。他有啥东西也送去给我妈妈。妈妈很喜欢他,没有征求我的意见,就把礼品收下,把我的一根腰带换给了他。
他第一次来我家,妈妈杀鸡烤肉招待。我家只有一间土墙房子,妈妈和弟妹们住“一梅”;我住外面的一小间偏房里,没有床,在地上铺点木板,垫点干草,上面垫一床披毡,盖的是一床羊毛毡子,长不及膝,下面盖裙子。阿沙皮措每次来,他的披毡成了临时的被子。我不能天天回家,有时推说妈妈有病,才得回家一趟,他也才能到我家去走访。
不久我就怀孕了,喇土司家很生气,骂我不守本分,那么小就怀娃娃,不允许我回家,要天天在他家干活,直到小孩临产的头一天,我才回到家里。
妈妈很心疼我,但家里困难,啥子东西也没有准备。平时,妈妈在外面打短工,爹爹给土司抬滑杆,哥哥姐姐伺侯喇宏云,家里鸡都不喂。妈妈没法,去阿加家找了一斤白酒,一个鸡蛋。我就吃了这么一点东西。小娃娃因早产生下来就死了。刚过五天,土司家就要我去伺侯喇才翁。如果有钱,使点钱也可以不去,我家困难,就只好去了。
我生小孩时,阿沙皮措回前所去了,生后一个月他才回来,知道我那样困难,他流了泪,说“土司家不把人当人了”。他给我带来好些食品,可惜娃娃早产,当时什么也没有吃,过了一个穷月子。
18岁那年,我又生了个女孩。我们分娩是坐着,阵痛时,要把男人的裤子放在身边,妈妈叨念说:“你的爹爹在这里,快快生下来。”我很顺利地生下了小娃,妈妈给我用甜酒煮三个鸡蛋,吃下去我就睡了。
第二天请喇嘛给孩子起名字,叫苦母。这次生孩子,我家里早准备了甜酒、白酒、酥油、鸡、猪脚杆、猪排骨等各种食品,孩子满三日,请全村老妈妈来我家吃了甜酒鸡蛋,大家祝福我们母女平安。
我与阿沙皮措做了三年朋友,他家里人少, 想把我接到前所去。土司不答应,硬要我做他女儿才翁的陪嫁丫头,我只得丢下自己的母亲和九个月的婴儿,到盐边去了。
喇才翁的丈夫叫郭嘉兴,是盐边的头人。他娶喇才翁,两家大摆排场。喇宝成家陪嫁的俾子多达十人。女的是:杨格科搓母、杨格库米、李得马、李松诺、喇儿车马、喇沙搓、如呷甲马;男的是:瓦布高诺、瓦布此儿达石、李玉若米。我与阿沙皮措的肖波关系就这样被拆散了。我走在路上,乳房胀得生痛,浑身发烧,心里惦记着自己的婴儿,不知何年何月母女才能团聚。
按照土司家的老规矩,陪嫁丫头只要不安家,仍然有回家的希望。所以,安不安家就关系到自己的去留。郭家希望永远奴役我们,想方设法让他家的男俾子来勾引陪嫁丫头。我一心想回家,谁来都回绝。过了两年,郭家把我们放回了左所。
回家见到妈妈,我的孩子却死去了。母亲告诉我,孩子太小,家里没有喂的,拉几天肚子就丢了命,我十分伤心。土司家不管我们的苦处,马上给我派了活路,让我去喂猪。有个在土司家当兵的小伙李儿车,对我很好。他有空就来帮我挑水,砍猪草。我当时很孤单,有他作伴心里也很高兴。有一天,他对我说:“你的长朋友另外找人了,我也没有长朋友,我们交阿注好不好”。我接受了他的要求,我们就在猪栏上的草楼里睡,垫一床破羊皮,盖一块披毡。那年冬天,他给我买了一双鞋,一条裙子。
我又怀孕六个月了,可李儿车在左所与前所土司的械斗中被打死了。我与他感情不错,难过了几天。怀孕到八个月,妹妹到土司家去顶我的工,我回家作一些准备。1947年,我生了一个属牛的男孩,他没有爸爸,我也没有男人。
没过几个月,妈妈给我找了一个长阿注木责优抓。他找我妈妈说:“你家庭很困难,我可好好帮助你家,不知你家同意不同意?”木责优抓是个喇嘛,自己能赚钱,家里生活也好,但比我大十几岁。妈妈跟我商量说:“你也二十好几了,还找什么年轻小伙,对家里有些帮助才是要紧的。”我也就同意了。他头一次来,送给我一身衣裙,送妈妈一件上衣,送父亲一条裤子,又给妈妈十几块银元,两陀茶。之后,他还常把念经的收入送给妈妈。1953年,他帮助我家修了一个木楞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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