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村社会的司法策略

2007-09-04 00:11:09 作者：心中无雨 来源：http://xinzhongwuyu.fyfz.cn/ 浏览次数：0 网友评论 0 条

影片《马背上的法庭》是一部现实主义的艺术力作。它以云南省宁蒗县法院的日常工作为故事原型，讲述了五十几岁的法官老冯，即将因政策变动而离开工作岗位的摩梭族书记员杨阿姨，第一次下乡参加马背法庭的彝族大学生阿洛一起到山沟沟办案的故事。该影片既无宏大的惊心动魄的打斗场面，也无复杂的扑朔迷离的故事情节，其所讲述的只不过是山沟沟的那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但是，正是这些微不足道的小事把当下乡村社会的真实图景展现在我们面前。这幅简单而又质朴的图景留给了我们无限的遐想，正如导演刘杰所说：“只想呈现边远山区一种最真实、又很特别的生活状态，让不同文化背景、生活背景的人看片子时能读出些个体的感悟。”

该片自始自终都强调国徽的闪耀，其意在强调国家权威渗透到乡村社会中。国家权威向乡村社会渗透的途径就是在乡村推行法治化，这也正是“马背上的法庭”的隐喻所在。由于传统乡村社会的格局是有别于国家通过法治化的进程试图建构的新格局，这两者之间必然存在一定的紧张与冲突。如何调节这两者之间的紧张与冲突呢？此问题是老冯、杨阿姨和阿洛不得不面对的。换句话说，作为“正式官员”到场的法官们在解决乡村社会的纠纷时，不得不讲求一定的司法策略，即一方面要使国家权威能够在乡村社会得予确立；另一方面又要使乡村社会对这种国家权威给予认可与接受。因此，司法就不是法官单方面的行为，而是法官与当事人之间的一个互动过程。综观整部影片，乡村社会的司法策略至少体现在以下几个方面：

首先，人与人之间的情感需求及“将心比心”的换位思考是乡村社会的司法策略之一。在“猪拱罐罐”一案中，老冯认为一个罐罐后面有无数的后人，猪拱罐罐相当于挖了人家的祖坟，并且老百姓的生活无小事，“有的寨子为了一只鸡打出过人命来”，这件事处理不好就有可能闹出人命来。 尽管这件事在法律上找不到判案的根据，但是老冯深知法律必须尊重民间的禁忌，必须尊重普通民众的情感需求，于是他支持了原告的诉讼请求——赔一头猪，作一场法事。被告张龙不服原告的诉讼请求，老冯让原告牵猪拱他家的罐罐，张龙立马表示他要和原告拼命。老冯说：“将心比心，你家的猪拱了人家的罐罐山不行，他家的猪子拱了你家的罐罐也不行，是不是这个道理呀？”老冯通过“将心比心”，让当事人双方进行换位思考这一司法策略，使被告从内心里认识到自己的“理亏”，从而使被告最终接受了原告的诉讼请求。

   其次，当地权威与国家权力共同组成了乡村社会的司法资源，充分利用当地权威是乡村社会秩序建构的必要之举。马是老冯他们“送法下乡”的重要运输工具，可是由于阿洛的疏忽被人偷走了。那时，老冯的的确确有些无奈，他在杨阿姨的带领下去向老妈求助。老妈在当地具有最高的权威，老妈动员当地人在菩萨面前发誓一定要将丢失的马找回来。“老妈”这一精神符号具有发号司令和精神救赎的双重功能。马的找回正是老妈动员当地人全力以赴的结果。因此，在这个意义上当地权威在一定程度上弥补了国家权力向乡村社会渗透的不足。倘若老冯向公安局报案，光靠公安局在这样一个偏僻的山村找回马的成本要比靠当地群众群策群力的成本低得多。从另一个角度来看，当地权威的形成更多的并不是靠武力来实现，而主要是由于该人具有良好的品性、巨大的人格魅力以及公道的处事方式。因此，他们本身就是当地社会秩序重要的维系者之一。在定分止争的过程中，充分利用这一因素无疑有助于节约司法成本，提高司法效率。

再次，既要考虑到当下社会生活中的“面子”，又要考虑到日后相互关系的协调，同时作为一种债务形式的“补贴”也具有重要意义。在乡村社会中，由于经济条件的所限，争议的双方当事人对判决结果的接受在一定程度上是自己在这场官司中的实际损失有多大。当然，其间也不能完全排除“面子”的因素。在年收入人均不足千元的贫困地区，每分钱对他们而言，都是非常珍贵的。因此，司法的权威性在一定程度上是依靠双方自认为损失降到最低限度来实现的。在有关债务纠纷的案件中，双方当事人对债权债务关系并无异议，但是被告无力偿还原告这150元钱债务，于是提出用家中唯一的一头小猪抵债。原告认为这头小猪不值150元，双方在庭审中就此争执不下。按照现代的司法理念，法院只要判决被告偿还债务即可，倘若债务人不还，债权人可以申请法院强制执行。但是老冯并没有这样做，老冯从自己口袋里掏出150元将被告的小猪买下，将价款交给原告从而将双方的纠纷平息了。老冯的这一策略在解决妯娌之间为了一个菜坛子而引起的纠纷中也得到运用。